网格 Grid
网格首先是一种概念性的投机。尽管看上去似乎不偏不倚,对曼哈顿岛而言,网格实际上意味着一种处心积虑的程式:无视地形,无视现存,将心智的建构凌驾于现实之上。它的街道和街区的编排宣示着,它的真正野心是驯服自然——如果不是泯灭自然的话。所有街区都是一律:即刻,它们的同一性就摧毁了指导传统城市的刻意分化的系统。网格使得建筑史和先前都市主义的老生常谈无关紧要了。它迫使曼哈顿的建设者们推展出一套形式准则的新系统,创生出使一个街区有别于另一个街区的策略。网格的二维法则也为三维上的无法无天创造了无上的自由。网格定义了控制与放纵之间的新平衡,借此,城市可以同时既有序又灵动,成为一座整饬混乱的大都市。 雷姆·库哈斯 Rem Koolhaas 抽掉了过于确定的内容的网格十分接近现代语言学的一个重要观念:在有意义的生活方式的生产中,重要的不是语言成分的内容,而在于语言成分的区别本身。意指过程的不及物性,也就是各语言成分在能指层面的等价性。它们都服从一个原则:最小区别的原则。网格就是一种等价性的场所分布,就是经常被我们所遗忘的城市本身的揭示之物:没有为特定事情提供特殊场所的框架。如果为特定的事情提供特殊的场所就是以往城市建筑的基本含义,那么,网格只与类型有关,与一种反建筑,甚至是建筑消失的城市有关。 米利都城的价值不仅在于它是西方记载最早的网格城市,更在于建设者深知网格是在自然中人工制造意义的工具。在这个小城,网格从平地爬上陡峭的山岩,即使这样,它也完好无损。从这层意义上说,米利都是西方城市史的现代,雅典是它的后现代,罗马就是它的拼贴与解构,甚至可以说,这三座城市就是一座城市的三种变体。 长安模式在类型学上的价值必须重估,在这种语言里只有诸行动类,而无诸特定的事情,这种语言大大简化了语法。受巴尔特的启发,我们也可认为长安没有中心,它的确有一个占据城市约1/4面积的皇宫,但很少有人可以真正进去,对普通市民来说,它是城市中心的一个空虚:一个不在场的场所,可以寄托无尽的想象。上述两个原则在语法上贯穿全部中国城市史,如果说长安是现代的,宋代就已经是一个后现代时期,而明清城市园林在世界模型的意义上实验着解构,在不同的文化语域里,它们已经是象针脚一样插在城市之中的拉维特公园。 王澍 Wang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