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文嚼字

以后我们的子孙后代是不是注定就要在这所庞大的几何形兵营里度过一生,住着批量建造的房子,用着批量配备的家具,所有人都在同一个钟点被同一批火车扔到每间办公室都一模一样的同一批摩天大楼里?他们的游戏,我说的是他们的休闲娱乐,也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每人一小块地方;要是他们对园艺感兴趣,喏,这块菜园子归你;还得记住禁止私自浇水,因为此举不仅方法过时而且收益不佳;因为要一刻不停地想到实用,一点乐趣也没有了。可怜呀!身处这样的速度、这样的组织和这样极端的统一化之中,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如此众多的逻辑每一种都会推导出最终的必然结果,如此众多的‘科学’(SCIENCE)和‘机械论’(MACHINISME)也已经无处不在,那些论著上面的每一页纸都在窥伺着你的一举一动,提醒着你的一言一行,让你时刻意识到它咄咄逼人的无往不胜,这一切都会让你对‘标准’彻底倒掉胃口,让你对曾经的‘无序’怀念不已。 引自1925年9月的《建筑师》 这段对“城市规划”的评论就发表在《建筑师》上,一份由布吕麦、鲍尼埃、戴尔沃创办的刊物。《建筑师》在每个建筑师的办公桌上都能看到。应该说这篇文章写得还是蛮可爱的,甚至可以说是对我们吹捧有加。我所援引的这一部分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整整一代人的“尽管如此”(QUAND MEME)。我们在一场内战中遭遇了;被一颗子弹射穿心脏后,大英雄在倒地之前发表了他的原则性声明,掷地有声得四面回响。从前的说理斗争是那么雄辩,一词一句都成了不可改动的经典;字眼连着字眼,庭辩激动亢奋;“咬文嚼字”(DES MOTS)!这些出生于 70 后的一代说给我们的只是他们的肤浅感受。我还能说什么呢?就跟回到斯蒂芬森还没发明机车那时候似的。 还是让我们来逐字逐句地看看这段极其标准的抗议吧:...

欧帕利努斯或建筑 Eupalinos ou l’Architecte

保罗·瓦莱里 Paul Valéry 保罗·瓦莱里以诗歌形式准确道出了连专业人士都因诗才不济而无法表达清楚的各种建筑问题:他令人称奇地感悟并诠释了那位古希腊建筑师在创作过程中感受到的诸多既深奥又罕见的事物;然而,在描述苏格拉底与费德尔的一场对话时,瓦莱里的演绎却相当令人费解。 “要是我让你捡起一块白垩石或者一块木炭,”苏格拉底说道,“然后在墙上随便去画,你会画什么?你最初的动作会是什么样?” 费德尔真就捡了一块木炭,开始在墙上涂画,并答道:“我觉得我画的是一道烟;它先飘到远处,然后又飘回来,纠结着,自己跟自己缠绕着,它让我看到的是一幅漫无目的的随意景象,没有起点,没有终点,除了在我手臂挥动下产生的随意动作外再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肯定不会接受这就是人类最初动作的说法。我不是哲学家,我只是一个会说会动的普通人,在我看来,我觉得人的最初动作不应该这么含糊,从一出生,人只要睁眼看到光明,欲望就会接踵而至:要是有人让我在墙上画点什么,我想我会画一个十字,由4个直角组成的十字,十字本身就是某种带有神圣意志的完美结构,它同时也表明了我对世界的拥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从四个直角中得到了两条由坐标支撑的轴线,通过这两条轴线,我可以表现空间,还可以测量空间。 勒·柯布西耶...

火 Fire

人们从外面回来踏入家门,人们得到“火”,一切文明的“炉膛”。家庭的女主人在炉灶旁准备食物,父亲和孩子,一家人聚在她的周围。所有人都聚在“火”的周围,度过一天之中专门奉献给家庭的这段时光——聚餐时间。这“火”同样可以是电,可以是燃气。 勒·柯布西耶 Le Corbusier 一个寒冷气候下的火塘——火的颜色是强烈的温暖,它跳动,发出闪烁的光;它噼啪作响,产生一种烟熏的香气。似乎没有什么纹理比发光的柴火更性感了。然而,壁炉可能只是略微增加一个房间的整体物理温度,真正的温暖,也提供的心理安慰。 沃尔特·格隆齐克 Walter Grondzik 回望历史,在很长的一个时期内,人们会围坐在家中最温暖的区域内,一同分享食物,但因为阶级区隔、火灾隐患和油烟污染,厨房都曾远离住所的核心区域。值得玩味的是,随着科技的进步和社会的发展,厨房因其自身的不断进化又一次次地回归,不仅是一条维系着家庭成员间情感的纽带,而且营造出一种即使离家万里也久久萦绕心间的“家的味道”。...

吉迪恩评论柯布西耶

柯布西耶全集 第2卷序言 过去的一个世纪,其产品和发明的数量,是其他任何一个世纪都无法相比的。它完成了素材的积累,这些素材是原材料,服务于一场崭新而必胜的精神上的大规模运动、它只待正确的思想将其整理、改造和引导。但它并不懂得通过创造寻求潜在可能性的真正开发。这无能源自彻底的分裂。此外,在当代,这分裂仍然存在于我们的生活(公众的、社会的、事务的等等)与人类最本原的欲望和需要之间。这最本原的欲望和需要,我们说那是——情感。 整整一个世纪,这冲突已为敏锐之士所揭小,但他们的声音被遏制了,以致呐喊终归无效:既不能影响舆论,也不能左右事件。 20 世纪的优越在于,这冲突将成为自觉。 30年了,不断更新的努力已初现端倪(在绘画、在诗歌、在建筑中……):努力强调情感的价值,努力挽回过去一个世纪的缺憾。我们迫近这个时刻了,“外部的”实在将通过情感被达到、被理解。据此,当今的建筑将被赋予通常所不被承认的重要性。 建筑师,就结构而言,不如工程师;就经济而言,不如金融家;就审美而言,不如画家。然而,正是他们,将深刻地影响我们明日的生活方式,他们懂得发掘和利用潜在的可能性,在工业进步与人类社会的、情感的需要与欲望之间建立联系的可能性。建筑已在绘画中找到了支持、这给了它摆脱陈旧表达方式的勇气和自由。它发掘出存在于建造的新方法与绘画及造型的新观念之间,存在于工业与作为一切行动之基础的社会冲动之间的联系。...

巴黎庇护城 Cité de Refuge

关于庇护城的研究和解答则与此截然不同。这栋建筑矗立在巴黎东郊,是这两位建筑师迄今为止实施的规模最大的项目。尽管预算非常紧张,本该采用原始的技术手段,但立面却采取了相当大胆的解决方案:一面8层通高的全玻璃墙面,不设可开启的窗,实现了全欧洲第一栋内部空气(经过调节的空气)人工循环的多层建筑。 那里亦然,最令人惊奇的是通过空间和体量之间的联系所获得的宏伟气度。缺乏这种联系,现代建筑将无以复存。应该意识到,前厅(一个取消两相邻侧面的立方体),竟是如此自然而然地连接到会客厅(半圆形),会客厅竟是如此自然而然地在大厅得到延伸,而大厅又是如此自然而然地将男人和女人引向不同的房间。这栋建筑是朴实而动人的宣言——最卑微者也有权享有高尚而人性化的生活。 希格弗莱德·吉迪恩 Sigfried Giedion

当代艺术博物馆 Musée d’art contemporain

亲爱的泽荷沃斯: 请容许我就巴黎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创立向您进言。在此,我向您提供的不是一个方案,绝对不是。我向您提供的是一种方法。在巴黎修建博物馆的方法,不是任意的,而是因循有机生命呈现出的在秩序中生长的自然法则:在和谐中可以添加元素,整体的构思先于局部的构思。这就是在我的脑海中萦绕数年的想法。寥寥几笔,一个构思的形象跃然纸上。 这个博物馆的原则是一个概念。可以获得专利……当然,如果《艺术手册》愿意申请一个的话!开始建博物馆不用花什么钱;说真的,只需10万法郎就可以完成中央展览大厅的建造。 接下来的一个月,或是随后的2年、4年,可以随意加建 1个、2个或4个新的展厅。博物馆没有立面;参观者永远也看不到立面;他将只见其内部。因为参观者是通过一条地下隧道,从博物馆的中心进入。隧道入口的门开在一面墙上,倘若博物馆到了迅速成长的阶段,在这面墙上将展开新的第1000m的挂镜线。标准的柱,标准的顶板,固定的或可拆换的膜状隔板。最大限度的经济。博物馆可随意扩展:其平面呈螺旋形——真正和谐而规则的生长形。 捐赠画作者将提供承托他作品的墙(隔板);两根柱,加两根横梁,加五六根小梁,再加几平方米的隔板——这小小的馈赠,将使他的名字与这个收藏画作的展厅联系在一起。 博物馆位于巴黎的近郊或远郊。它矗立在一片土豆地或是甜菜地的中央。风光绮丽固然好,如果基地丑陋,又被小区的山墙或者工厂的烟囱煞了风景,倒也无妨——通过隔墙的建造,我们将与这些烟囱和解…… 我亲爱的泽荷沃斯,这就是我关于我们的博物馆的概念,在您之前我未曾将其提供给任何人。我把它提供给您。现在,它已公开。愿好运伴随您!...

卢舍尔住宅 Maison Loucheur

普遍的经济问题:法国的建筑市场有一半是由大型建筑工地构成的。在此,通过机器,通过工地的组织,可以实现工业化和泰勒制化。 还有一半属于无数分散的小型业主。他们拥有土地,但实际的情况却使人无法建造有充分技术支持的、舒适而廉价的住宅。 此外,由于军火市场已不复存在,钢铁工业目前正忍受着严重的销路短缺。 “干住宅”的概念给出了问题的解答:以金属结构在工厂里制造“干住宅”,采用可组合、可并置、轻型且便于装车运输的构件。住宅及其全部构件,包括室内设施,装上车,在装配组的陪同下离开工厂。在工地现场,只需几天的功夫,装配人员就能把住宅竖起来。 然而,从佩萨克的经验总结出一条实用的外交小策略:事先考虑住宅的承重墙或分户墙的建造,由当地的施工队用烧结砖、普通砖、砾石等当地材料砌筑完成。就这样,地方包工头的阴谋将受挫,而有效的联盟将得到巩固。卢舍尔住宅的骨架容许多重组合。如此一来,倘若45m2的小小住宅能够满足小规模的任务书,那么2个骨架构成90m2,3个骨架构成135m2,4个骨架构成180m2,它们将满足大规模乃至更大规模的任务书。 1914年构想的“多米诺”住宅于1929年在这里得到实现。 以砖石砌筑的分户墙。在墙的两側,几米远处,立着两根型钢做的底层架空柱,支撑着楼板和屋面。由此,在这个有益健康的住宅下方,将出现一个绝妙的有顶的开敞空间,用于工作和休息,可在此设置一个工作室,一间洗衣房,或是一个小小的农产品仓库。 起居室,住宅及其全部构件,包括室内设施,装上车,在装配组的陪同下离开工厂。

出租公寓 Immeuble locatif

年这项研究是斯图加特两栋住宅的延续。宽敞的起居室通过可移动的隔墙的消隐而获得。住宅被布置成卧铺车厢的样子,隔墙只在夜里使用。白天,房间从一端到另一端完全开放,贯通成一个宽敞的起居室;夜里,戴在抬起的过道下的所有卧具各就其位。

瓦赞规划 Plan Voisin

1922年,我们曾从理论上设想,机场应当设在城市的正中心,这一实现方式在当时被认为是不可能的。1929年,法国航空业的代表在一次专家委员会上宣称:“机场可以设在城市中心,因为,两年之后,飞机的垂直降落将没有任何危险。” 1929年,问题仍然处于一种非常不确定的、悬而未决的状态,而汽车交通正显示出它的后果——整个城市变得难以通行。需要一个果敢的人,临危受命,给出城市问题的解决方案。我们需要一个实权在握的人,一个考伯特川,我们需要一个考伯特! 他的当务之急(很简单),是统计巴黎中心的交易。这个现代城市规划的学说宣称:城市化,即增值。城市化不是花钱,而是挣钱,是赚钱。大城市的中心意味着惊人的地价,甚至可能呈10倍增长,因为现代技术允许盖60层而不是6层的房子。大城市中心是一座钻石宝矿。国家应当立即着手开发,但前提是有一部恰当的法律,有一个纲领,以及一个健康地鼓励这个纲领的学说。巴黎中心,目前正面临着死亡和被遗弃的威胁,可它事实上却是钻石宝地。巴黎中心将在自身之上重建,这是生物学现象,同时也是地理学现象。在巴黎西部开辟一条 23km长的大道,这是一项精明之举,这个想法的渊源可以上溯到亨利四世,它将使穷奢极侈的建筑得以建造。但,这受到杰出市政官员大力推崇的名为圣日尔曼的凯旋大道(浮夸的学院式称号)却丝毫不顾及巴黎的现实状况。将巴黎的城市规划纲领局限在这条凯旋大道上,并让巴黎中心放任自流,这是临阵脱逃! 街道 请容许我对当代“街道”进行一番速写。读者们,请试着跟随我在这座新城中漫步,使自己进入积极的良好状态,不要拘谨。好了:你站在树下,草坪使你被一片无垠的青翠所环绕。空气清新,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也看不到一栋住宅!究竟怎么回事?透过树木的枝叶,透过它们构成的如此迷人的阿拉伯式图案,在天空中,你们一眼瞧见了水晶般的体块,巨人似的,彼此相距甚远,比你所见过的任何建筑都高大。水晶,在空中闪耀,在冬日灰白的天幕下若隐若现,好似飘在空中而非压在地上,到了夜晚它们就会闪闪发光,这是电的魔力。在每个透明的棱柱下方都设有一个地铁站,这指明了它们的间距。它们是办公大厦。城市的密度比今日高出3~4倍,经过的距离于是缩短到1/3~1/4,疲劳也减轻到1/3-1/4,建筑仅仅覆盖城市街区表面的5%~10%;好了,这就是你们远离高速路,身处大花园的原因。 一个理想的办公室由一面玻璃和三面墙构成。1000个办公室亦然:1万个办公室亦然。于是,建筑的立面,从头到脚,全是玻璃。在这些巨大的建筑物上见不到一块石头,只有品莹的玻璃……和谐的比例。建筑师不再用石头来盖房子了。 路易十四时期,已经实行了有效的规范,建筑的高度被限定在石结构抗力极限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