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亚细亚布尔萨的绿色清真寺,人们从一扇日常高度的小门进去。在让你感受真正震撼你的尺度之前,极小的门厅先把你从日常尺度中“拎”出来,这是很必要的。接着,你置身一片巨大、洁白、被光线注满的大理石空间;再往前,又看见第二个同样尺寸却半明半暗的方厅,高出几步台阶;在两侧,各有一间更小的幽暗空间;转身还有两间极小、几乎沉入阴影的凹室。从充足的光线之下到。阴影之中,这是一个韵律。极小的门洞与巨大的拱口并列,你被折服,你失去了正常的尺度感。你被一个感觉的韵律和一些巧妙的尺度征服,到了一个自在的世界,它对你说它坚持要对你说的东西。
突厥拱(Turkish Triangles)与帆拱(Pendentive)
方形平面,如何盖圆形穹顶?
突厥拱,土耳其人的土办法,悬挑的棱锥,层层托起。
帆拱,拜占庭的解决方案,一片光滑的穹隅。
建筑史书籍上,通常会褒扬帆拱,而贬低突厥拱。因为帆拱的荷载传递效率更高,可以建造巨大跨度的穹顶。后世对突厥拱的瞎乱涂画,又让突厥拱有了零乱的罪名。
拜占庭光滑的帆拱,适合饰以壁画,也符合东正教用墙壁讲故事的需求。伊斯兰教禁止具象崇拜,简单抹白的突厥拱,自带几何光影,也完美契合。两者并无高低,丑陋的是,胡乱涂画的,不恰当的壁画。
在土耳其,如果只参观一个清真寺的内部,柯布西耶的推荐是布尔萨的绿色清真寺。当满怀期待到达绿色清真寺时,却发现突厥拱正在被”装饰“,细碎的表面,涂画上细碎的花纹,凌乱不堪。只剩下侧厅的一个角落,还没来得及覆盖上色块,依然纯白肃穆。轻快明亮这些形容词已经不在适用
寺里的一切都用石灰粉刷成白色,体现出一种肃穆威严。形式简洁明快,结构完美无缺,却表现得十分大胆。有时,一道用精美的陶瓷镶嵌的高墙基,会带来一线蓝色的震颤。青年土耳其画派为父辈的过于简朴感到羞耻,因此,在整个土耳其,除了洛蒂拯救的布尔萨清真寺,其余的清真寺都受到冒犯,被装饰涂画得丑陋不堪,让人反感、气愤。
勒·柯布西耶《东方游记》
保留材质本身质感、刷白、着色、贴面……在建筑特定的位置如何选择恰当的处理方式?在现代主义传统中,这正是拉斯金总结,并通过路斯传给柯布西耶的饰面法则。
灰泥可以用作壁画的基材。但是,用灰泥覆盖砖块,再分缝,使其看起来像石头,这是在欺骗……刷白虽然经常让人遗憾地认为是一种隐藏,但不能指责它是虚假的。它显露出它自身,但并不企图改变它所覆盖的东西……如果能够清楚理解大理石贴面并不伪装成或暗示成一整面大理石墙,这就并无坏处……只有当无法做到这一点,外在着色的做法才不会显得低劣。
约翰·拉斯金 《建筑的七盏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