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3月14日,致佩雷兄弟信

天空总是阴沉沉的。我们这里雨水多。每年冬季小镇就会被一两米深的积雪埋没。是啊,脚上根本不会粘到泥巴!

这里也埋葬我的青春。回到拉绍德封的第二天,我登上布耶海勒峰从那里穿过深深的杜布斯峡谷,便是一望无际的法国了。我远远地向西望去,眼泪差点夺眶而出。艾普拉特尼尔先生,我的老师,我的朋友;他信任我,他指望我分担他教学的工作。我的责任要求我留下来。于是,我留了下来,开始这阴郁的沉闷的单调的乡村生活,瑞士乡村的生活。

您们是否一定要我承认我已经厌烦了巴黎呢?不!巴黎是水,我是鱼。这条可怜的鱼渴望回到它的大鱼缸里去。斯坦布尔愉悦眼睛;美洲愉悅精神;不列颠群岛愉悦感官;而巴黎,最适于生活。我有的朋友恐惧巴黎,恐惧所有大城市。但巴黎不是大城市,巴黎是绿洲。它新鲜柔软、热情有力、广袤富饶;它是如此亲切, 就像小雏鸡在四月的天气里跳出来歌唱的一块林间空地。

而在我们这里,在拉绍德封,倘若我们的祖先没有发明这项苦役,那么我们将以何为生呢?果园里的果子和杉树上的松球吗?被大山锁住的视野之中,除了稀疏的草垫和下摆呈锯齿状的古板的长裙,什么也看不到。是的,还有工厂和笔直的道路;人们白天在那里消磨时光,晚上又早早躲进他们美洲式的房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