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状的空间:拉图雷特修道院色彩设计

从20世纪20年代初开始,柯布西耶表现出了对色彩作为建筑感知的基本要素之一的兴趣,他强调了色彩的视觉意义。

室内, 基于人们对各种颜色特定的反应, 进行了首次”多色”的尝试, 由此提供了”建筑的伪装”, 即, 强调某些体量; 或相反, 削弱某些体量。房子的内部应当是白色的, 可为了更好的欣赏这些白色, 应当衬以精心调配的色彩: 光线幽暗处的墙涂成蓝色, 光线充足处的墙涂成红色; 为了消隐建筑的体量, 可以将墙涂成纯自然的暗赭色, 如此等等。

勒·柯布西耶全集 第1卷 (1910-1929), 拉罗歇-让纳雷住宅

在二战后,颜色作为建筑元素相互作用的一种自主设计开始出现在他的建筑中。他的战后建筑采用了一种充满活力的色调,通常是原色或纯色,用来唤起强烈的情感反应。结合他的“不可名状的空间”的概念,来思考拉图雷特的建筑多色性是非常重要的。 不可名状的空间 是将空间的描述转化为一种超越空间物理现实的超验事件。

当一件作品达到顶峰时,就会出现一种不可名状的空间( Ineffable space )现象:场地开始发光,身体也会发光。它们决定了我所说的不可名状的空间,即不依赖于形式的冲击,而是取决于完美的氛围,这是不可言说的领域。

Recorded meeting of Le Corbusier with the Dominican Brothers.1960

柯布西耶在《Espace indicible》中写道:美感的激发是一种空间功能。这是一种四维空间:世界不是单一的可由视觉认知的客观世界,而是一个包含个人潜意识在内的超现实世界。

所有空间元素之间完美的相互作用,营造出一种氛围,让人联想到视觉音响引起的空间无形的嗡嗡声和振动。视觉声学(Visual acoustics)有时也出现在柯布西耶的文字中,作为一种空间现象的比喻,用来描述声、光、空间和情感的相互作用。

在原始的粉刷方案中,建筑将大部分被刷成白色,10%表面被刷成彩色,这座建筑将是战后唯一一座全部刷成白色的建筑。 修道院的财务问题,柯布西耶在后来的设计过程中放弃了整体粉刷成白色的想法,决定将粉刷限制在室内和外墙的抹灰表面。纯净的白色被裸露的灰色混凝土所取代,这极大地强调了教堂和修道院的禁欲主义特征,这种逐渐向更加禁欲的室内空间的转变也变得明显,放弃了最初的计划。

祷告区

面对严重的资金短缺问题和建设过程中的延误,修道院的油漆工作开始于1959年1月初。4月初,大部分的油漆工作似乎已经完成了。直到7月修士们搬进来才彻底完工。关于教堂声学的争论甚至进一步推迟了的进程,勒·柯布西耶考虑把南墙做成“ 钻石声墙 ”——一个声音扩散系统。在他放弃了彩色钻石声学的想法后,他选择集中在侧礼拜堂的空间上应用颜色设计 。

FLC 02550, 助手 塞纳基斯 设计的钻石声墙 , 1954.
钻石音响将被涂成黄色、赭色、红色和绿色

虽然意识到全混凝土教堂会有混响时间过长的问题,柯布西耶和塞纳基斯决定取消1959年设计的“ 钻石声墙 ”。这一决定主要是基于财务困难,但也是为了避免了室内出现混乱景象。

在参观拉图雷特后,柯布西耶在平面上做了一些记录,显示颜色的设计方案:

灰色的墙壁,清水混凝土, 祭坛周围黑色板岩地板,中央祭坛用白色石头,圣器室墙壁红色,地下室与主殿之间的墙体黄色,地下室侧墙黄色、黑色和红色,光炮分别是黑色、红色和白色。

FLC 1073 A, Plan of church with handwritten notes indicating
colours, Le Corbusier, La Tourette, 1957.

勒柯布西耶与伊安尼斯·塞纳基斯(Iannis Xenakis)共同开发了两种不同类型的光炮,它们不仅控制着方向和反射角,还决定着从粉刷的墙壁接收和反射的光线的确切数量和质量。

从北面捕捉到的光线,这些圆锥形创造了一种神秘的持续漫射光,效果非凡,让人回想起新耶路撒冷的神圣之光。圆锥体涂成红色、白色和黑色,变成了神秘的开口,让人回忆起哈德里亚纳别墅(柯布西耶1910旅行参观过的一个建筑)。

第二种类型被放置在圣器上方:七个棱镜光源定位捕捉来自南方的光。与地下室形成对比的是,这里的光线很锐利,几乎是咄咄逼人的,从圣器室的红墙反射到中殿的暗室。墙壁选用红色,天花板选用黄色,强调了通过彩绘表面反射光线而产生的暖色调。

修士宿舍

修道院的100个宿舍的颜色方案是相同的:

地板上覆盖着深绿色的油毡;窗框、门框被设计成环,涂成鲜艳的黄色,这使得天花板可以继续延伸到外部空间,并将书桌和凉亭连接起来,尽管凉亭被玻璃分隔开,但它是一个用于沉思的独特空间;所有可移动的元素,如书桌左边的气窗,以及通往凉廊的门都被漆成鲜艳的绿色,气窗的内部被漆成绿色,而外部则是天然木材;散热器和加热管涂成黑色,并在黑暗的墙壁上消失;下水道漆成钴蓝色。

在宿舍的另一边,天花板高的木门被漆成醒目的黄色,将独立空间与公共走廊分隔开来。在门的旁边,另一个气窗,漆成鲜艳的红色,在炎热的夏天提供充足的通风。在走廊的一侧,黄色的门框和红色的气窗创造了一种彩色的节奏。

每个房子都有自己的庭院,它们之间的亲密感就像艾玛修道院花园一样完美。美丽、欢乐和宁静聚集在这里,还有一个宽阔的半圆形入口,被一扇漆成红色或绿色的门关上,这扇门通向宽敞的外部空间,格栅投射出绿色的阴影,白色的拱廊带来舒适。

柯布西耶,东方之旅

他旅行的记忆在宿舍的多彩色调中回响:在这里,红色和绿色的门通向宽敞的外部,而绿色的门则通向树林。

起初,勒柯布西耶想要通过颜色来区分宿舍,就像在巴黎的瑞士馆的学生房间里一样。46个绿色,22个黄色,20个白色,和一些红色和紫色的宿舍,与门徒,修士,病人和其他人的宿舍分布相对应。

不同于20年代,主要集中在空间清晰度和空间属性的基础上修改颜色,在他的许多战后建筑,叠加彩色节奏的概念(天花板、门、窗帘、床)与重复模块(细胞)和其他建筑元素以创建各种标准化的系统元素。

这一变化最早见于1933年瑞士馆学生卧室的配色方案。随着1945年马赛联合住宅的建设,这一主题得到了进一步的探索,勒柯布西耶开发了一个复杂的系统,将原木、内街和公寓的色彩节奏叠加在一起,形成一个由模量决定比例和尺寸的系统。

色彩不仅在建筑元素的交响乐中具有空间维度,而且在修士宿舍的个性化中具有社会维度。通过颜色分化的宿舍被多明我修道士们视为个人区别个体的社区,因此,在与修道士社区讨论之后,这个想法被放弃了,取而代之的是,所有细胞都采用了统一的颜色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