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切程度 Levels of Intimacy

彼得·卒母托 Peter Zumthor

它整个是跟亲近度和距离有关。古典建筑师会称其为“尺度”(scale)。但这听起来太学究气了——我想表达的东西比尺度和尺寸更为实在。它涉及到各个方面——尺码、尺寸、尺度,和我自身形成对照的建筑体块。

事实上,它要比我大,比我大得多。或者说,建筑物里的东西要比我小:门锁、合页、所有接头、门扇。也许你们知道一种又长又窄的门?它使得每个经过它的人都显得高大伟岸。或者,你们知道一种索然无味的门吗?它要宽些,有点不成形状。还有庞然耸立、气势逼人的正门,人们来到门口,看起来愉快而自豪。

我正谈论的是东西的尺寸、体积、重量感。厚实的门扇和单薄的门扇。单薄的墙壁和厚实的墙壁。你们知道我所指的这类建筑吧?我对这些东西着迷。

并且我总是设法创作出这类建筑,其室内形式,或者说其空着的室内,并不是同室外形式一样。换句话说,在这儿你不是仅仅画一幅首层平面图,勾出线条,并说道:这些是墙壁,12厘米厚,而那条分界线表示的是室内和室外,相反在这儿,你感觉到的室内就像一个你认不出的隐藏体块。它就像教堂里的空心塔楼﹐以及那种在墙内升腾的感觉。我可以举出成千上万关于重量和大小的例子,而这只是其中之一。

东西的大小与我相当,或再小一些。而有意思的是,也有东西比我更大,气势逼人——州议会大厦、19世纪的银行、列柱,诸如此类的东西。再如,昨天我想起来的,帕拉第奥的圆厅别墅(Villa Rotonda):它巨大、不朽,但当我进入它里面时,我没有感觉到一丝压迫感——实际上,我觉得相当庄严,如果容许我用这么一个老式说法的话。我没有受到逼迫,反倒是周围环境不知怎么地使我感到充盈,使我呼吸更为畅快——我不知道该怎么确切地描述它,不过我确信你们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你们发现了两个极端,所以你们不可以说:大就是不好,它缺少人的尺度。你们听到刚接触这一话题的新手这么说——其实,你们也听到建筑师这么说。其看法是,人的尺度必须或多或少与我们自身的大小等同。但这并不那么容易。然后,还有一样东西跟距离和亲近度有关,跟与我的距离有关,我和建筑物之间的距离——我喜欢这样的想法:为我自己做些什么,只为我,为一个人。既有属于自己的我,当然,也有作为集体一部分的我——完全不同的情节。

你们是否看见了早先那个学生小卖部?现在再让我们看看这个由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设计的奇妙建筑。我为我已经这样做过了而感到自豪。所以一方面说来,我就在那儿,独自一人,或我和其他人三五成群,再后来,我就在人堆中。有这么一个足球场。或者随你所愿,有这么一座大宅子。以我之见,这些东西需要思考。

我认为我擅长于思考这些。我认为我擅长于思考这一切。

不过,我惟一碰到难题的地方——我也愿意思考这个,我真的很愿意,但我就弄不对——是对于摩天大楼。我似乎就是不能说服自己的头脑接受这一理念——我和许多人,5000人或不管多少,呆在单独一幢摩天大楼里:我应该怎样做设计,才能和某幢高层建筑里的许多人一块儿,觉得快乐呢?当我看见一幢高层建筑时,通常留下印象的都是它的室外形状和它在城市中表达的风格,可好,可坏,也可能是任何东西。比较而言,我的想像力能够把握住的一样东西,是容纳5万人的足球场——设计一个碗状体育场,那会是一种妙不可言的经验。

昨天。维琴察:奥林匹克剧院。我们听到了关于我们朋友歌德(Goethe)的一切,以及许久以前他是怎样看所有这些事儿的。并且他真正关注这些事儿——那是他出色的地方:他真正是在看。好吧,这就是我说到不同程度的密切度时所要表达的意思,它对我而言依然如此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