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在东方被理解为上天。然而,与上天直接沟通的逻辑在当代已经丢失,就像我们不再能够直率地谈论“文人”。几千年的政治冲突、科学知识的发展和复杂的种族分界是我们丧失视界的原因。相反,现在已广为社会所接受的是这样的理念:在给定领域内的专业技能,能够支撑一种还算尚可的生活。
我被人称为建筑师,但是我的思考是完全“超越建筑”的。还有其他专业人士,他们的思考也超越了各自的领域,通过走出自己的学科范畴,他们进行思想交流。老一辈将其称之为聚会或雅集,就像是“文人”在过去曾从事的活动类似。这些集会从来没有被限定在某些专业领域之内,所以他们一定看起来只是在消磨时间。
石涛10岁时即遭国破家亡之痛,在他的父亲被判卖国之后,还是一个孩童的他别无选择只能逃到山上,成为了一个和尚并隐居于黄山。石涛以自然为师,从中汲取营养,丰富创作,在此形成了他自己独特的书法和绘画风格,由此成为了一名“文人”,撰写了《卢华语》来评论绘画。
同样背景的还有明代晚期的张岱,他早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好文字,博洽多通,涉猎广泛,在玩赏流连中追求生活的意趣和艺术的诗情;家道中落后避居山中,一生笔耕不辍,老而不衰,颇具审美情趣,著有《陶庵梦忆》,所记大多是亲身经历过的杂事。
这两个人物在中国艺术或文学的历史上几乎并不出名。然而,每当我退避回我的小树屋时,我发现他们的这两本书——石涛的《卢华语》和张岱的《陶庵梦忆》——内容实在丰富,足以充满我这个茶室大小的空间。我不会在那里进行冥想这类的文雅活动。我的思绪跟随这两个人回到了明末又来到了清初。当伟大的国家发生动荡,失去控制,改朝换代,这两个人只有让“内心的孤寂和隐蔽”作为避难所。从朝向西方的小窗口,我把浅间火山比作《山越阿弥陀图》。毕竟,当我最终归于尘土时,“建筑”在等候着我。
矶崎新 Arata Isoza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