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布的教堂 独龙族的庙

吕彪

从朗香山脚开始爬山,以他的“漫步建筑”的方式徒步行进。顺山路拾雪坡而上。这天没有晴朗的阳光和斑斓树影,伴随的是风雪,还有乌鸦鸣道,一派雪国风光。没有“将体量置于光中产生精巧、得体、华丽的相互作用”,满目白茫茫山天一色。漫步间,仰头看它就立在山顶。小小的窗眼,望不进什么。南门关着,绕了几圈,就由北门入内了……

深沉昏暗,浸透着你。因眼睛多时在雪地,顿然没有了方向,闭上眼睛,直到眼底的暗红洇开。

睁开眼,光色从墙眼中漫射进来,连同几点烛光。支撑那胖乎乎的顶,支撑你定在那儿,直到能辨东西,直到怀抱圣婴的圣母玛利亚在逆光中模糊的身影也有了色彩。到月神圆脸的蓝荡开,直到坐席下直立的方木可见年轮。我就一直没有坐下,没有合手,没有祈祷。

从北门出来,回到另一种心动,雪花中的布勒芒山头四瞰,想起了多年前在独龙江偶遇的山庙。

西边那集水池一定在等待,等待阳光下晶透的水滴。那个排水槽的渲泄,那个告解室的秘密也在等待,等待阳光的安抚……

柯布也在等,摊开手定在那儿,却成了“枪手”的靶子。打穿了,只是没倒,像塔尖那纤细的十字架,衬着灰青的天空,黑黑的,雪光为证。

快步下山,连乌鸦也无影无踪。

独龙江的独龙人神庙,由村民集体建盖,简朴的木构草顶或许几年就垮了,没什么设计图纸,没什么有名牧师,也没什么崇拜者来参观。我也只是要去调查民居,才意外地遭遇,被这一座小房子、一伙人感动了,在山雨的湿雾中定下,发呆。

在独龙江边。

柯布走时,是在西边海里;纹面人走时,是在西南的山里。

现在,在自己家里,写这些字,没有山海。手握住笔,慢爬,脑子却欲望着再一次上山下海,再一次西行。想出一句建筑是居住的堂庙,是家,没有菩萨、神。

最后,祝柯老人家,浮出水面,变成布勒芒山顶上的一朵云。